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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近十一点一刻钟(3)

当我们没在上校的土地上钓鱼或摘苹果时,我们最爱的其实是那种痛快的冒险滋味——我们会在田野里游荡。茉莉很会爬树,她就像猫一般,速度比我们俩还快。有时候我们会去河边看翠鸟飞驰而过,或去围满柳树的奧克蒙水洼里游泳,那儿水色极深,深不见底,感觉非常的神秘,是我们发现的秘密基地。

我记得那天,茉莉问查理敢不敢脱光衣服,出乎我意料,他竟然二话不说地照办了。然后她也跟着脱光衣服,他们在尖叫声中全裸跳入水里。他们也叫我加入,但说什么我也不敢,至少在茉莉面前不敢。所以我就只好独自坐在河边,闷不吭声地看着他们在水里嬉笑玩乐,当时,我真希望自己能像查理一样有勇气,这样我就可以跟他们玩在一起了。后来,茉莉在树丛后穿衣服,并且叫我们不准偷看。但是我们看了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孩一丝不挂,她很瘦,皮肤很白。最后她像拧抹布一样拧干了她的辫子。

过了几天,他们开始引诱我下水。茉莉站在水位及腰的河里,双手捂住眼睛。“来嘛,小托,”她大叫,“我不偷看,我答应你。”为了不再被孤立,我脱掉衣服,冲向河水,我以手遮住自己的身体,以防茉莉从指缝间偷看。做了第一次之后,我就不再感到害羞了。

有时候,在玩腻了所有的游戏后,我们会躺在浅滩上聊天,让清净的河水洗涤我们。我们聊得好惬意!有一次,茉莉还告诉我们,她希望可以在这一刻死去,因为明天也不可能比现在更棒了。“我知道了,”她跳起身,在河边收集了一大把小鹅卵石。“我来预测预测我们的未来,我看吉普赛人这么做过。”她摇摇手中的鹅卵石,闭上眼,然后把石头洒向泥泞的河岸。她跪向石头,神情严肃而缓慢地说话,好像她正在解读这些石头似的。“它们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,我们三个,永远永远。它们说只要我们三人行,就可以获得运气和幸福。”她微笑着对我们说,“石头不会说谎,所以我黏定你们了。”

头一两年,茉莉的石头没说错。但是后来茉莉生病了。有一天,茉莉突然没来上学。“是猩红热,”缅宁先生神情凝重地告诉我们。那天午茶之后,查理和我带着妈妈种的香豌豆花——因为妈妈说她种的香豌豆花比任何她知道的花都要香——去探望茉莉。我们知道要见茉莉一面是不可能的,因为猩红热传染性很强。并且茉莉的妈妈看到我们,似乎并不开心,她整个人看起来灰灰暗暗的,而那天她似乎还有点生气。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把花拿走,随即马上说我们最好不要再来了。然后茉莉的爸爸出现在她身后,他看起来很邋遢,用粗暴的声音叫我们滚,说我们打搅了茉莉的休息。我转身离开时,脑子里想的尽是可怜的茉莉,跟这样的爸妈住在昏暗的屋子里一定很不快乐。

我想那棵树砸错父亲了。

我们在小路的尽头停下来,转身回头望着茉莉的窗口,希望她能看到,对我们挥手。我们并没有看到她,想必她一定病得很严重。

查理和我离开主日学学校之后就没有再祷告过了,而我们现在要为茉莉祷告。

每天晚上,大个儿乔与我们都会并肩跪着,祈求茉莉别离开我们。结束祷告以后,

大个儿乔会唱《柑橘与柠檬啊》,而我们俩则说阿门。我们也常手指交叠,祈求好运。